亚龙湾

人居杂谈南岛热风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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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图丨李昊(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)

▲图1︱海南三亚湾

在前往三亚的飞机上充斥着东北口音。我突然联想到,当年的“四野”,百万大雄师从东北入关进京,再一路南下,直到海南。只是如今的航空技术,把当年的四年时间浓缩为了四个小时。

“能听出我口音吧?我辽宁的,来这三年了。”从三亚凤凰机场出来搭乘的出租车上,司机的口音让人感受到时空的交错。他比我大几岁,有着在全国各地打工的丰富经历,“先是沈阳,后来去南方,还从北京去浙江,又去湖南,后来跟着老乡来到这里。”在问到他是否还回去时,他果断地表示否定:“不回去,让我回去也不会去。这边多暖和呐。东北的冬天多冷啊,是不?对,这边不下雪,不过下雪也不是新鲜事。”记忆随着他的叙述,从冰天雪地的东北,来到热风阵阵的三亚。这座海岛向人们展现着全然不同的城市故事。

出租车一路向西,路过天涯海角时,司机指着路边景区的牌子,哼唱起《请到天涯海角来》。这首歌在八十年代初红极一时。也就在那几年,中央决定加快海南岛开发建设,给予当时的海南行政区更多自主权。年,海南省和海南经济特区成立。创新又宽松的政策环境,引发了“十万人才过海峡”的大潮。

▲图2︱三亚湾路街景

那时的荒蛮海岛,是自由市场的试验田,有着“小政府、大社会”的机制,颇似十九世纪的美国西部,吸引着无数充满野心的淘金者前来。冯仑对海南的印象是“大县城”,潘石屹赞叹这里的氛围异常自由。整个海岛都是闯天下的企业家,抑或是冒险者。海岛后来也成为了一大批企业家的“黄埔军校”。当时还是复旦哲学系在校生的郭广昌骑行海岛时,被这里的商业氛围所打动,便立志下海从商。

在当时的经济业态中,地产占据着核心地位。甚至可以说,当时的海南,是中国房地产史的开端。最火的时候,全岛平均每80个人就拥有一家房地产公司。随着资本的野蛮生长,房价也在炒作中步步高涨。短短几年时间,海岛的房价就从刚过千元涨到七八千一平——这几乎是新世纪初北京和上海市区的均价。房地产也成为这座岛的代名词。

随着宏观经济的调整,击鼓传花般的房价上涨终究难以为继。年6月,国务院发布《关于当前经济情况和加强宏观调控意见》。在经济“软着陆”的大背景下,海南地产的泡沫破灭,资本迅速撤离,楼市烂尾。当时的海岛被称作有三大景观“天涯,海角,烂尾楼”。

最拔尖的一拨弄潮儿,在泡沫破裂之前得以全身而退。他们从这场汹涌的浪潮中,摸索到了商业规则与边界,逐步形成商业帝国的逻辑体系,进而在全国全面铺开。冯仑成为万通地产董事局主席,潘石屹在海外注册SOHO,易小迪成立阳光地产。北京、上海无数的写字楼和小区被复刻上海南的印记。甚至在地产圈之外,无数企业家野蛮生长的基因,能溯源到那个跌宕起伏时期的海南。

“你考虑在这边房子不?这边是三亚新开发的城区,整个三亚唯一房价没破两万的地方,考虑考虑,可以入手。”车开入崖州区后,当我向司机询问这里的开发状况,他便直接向我推荐起了楼盘。各个楼盘的优劣,今后房价的走向以及补缴社保破解限购的策略,他都非常清楚。“去年限购政策出来之后,房价跌了一两成,现在正是入手的好机会。房本几年后才能拿到。不过没问题啊,现在建设国际旅游岛,全国人都来,再涨一两万是迟早的事情。”

宽阔的马路上只有我们这一辆车疾驰,仿佛穿行在一个硕大的、漫无边际的工地之中。路两侧都是平整好的土地,好似被火清理过的热带雨林。塔吊竖起了新的人工林的骨架,挖掘机等机械轰鸣声阵阵,好似丛林中野兽的声音。在空旷的城区,傍晚时分总有似游客的中老年人在散步、快走。好似一种行为艺术,他们在用脚投票,参与着新城形成的过程。

▲图3︱城市正在经历着新陈代谢般的更新

房地产是了解海岛发展的一条主线。九十年代海南房地产泡沫破灭后,一直到本世纪初,整个海岛耗费多年来处置积压的房地产。年,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成为国家战略,而后自贸区、自贸港的一系列政策逐步出台。此时,在全国各地取得大规模发展的房企们,又纷纷来到这个小岛跑马圈地。三亚成为这一轮地产发展的前沿阵地。新一轮的城市建设,在国家的顶层设计和“新常态”的经济背景下展开。从全国来看,老龄化的人口结构和疲惫的“”人群,创造了巨大的养老和休闲的需求。位于天涯海角的这座城市,为大众对于远方的渴望提供了一个出口。各色旅游地产、康养地产项目如雨后春笋,新移民也纷至沓来。五六十万户籍人口的城市,最多时迎来了七八十万候鸟型旅居人群。经历了房价暴涨的人们,把这里作为潜力无限的投资洼地。整个城市像海绵般吸纳着地产市场上的流动资金。特别是东北的人们,把祖国最南端的这座城市,当做了逃离寒冬的伊甸园。人口和资本的持续涌入,让这里成为了东北收缩城市的反向投影。

从更大的范围来看,这种向南方的迁徙故事更像是全球的规则。英国和北欧的人前往西班牙度假,购置葡萄牙的房产;美国人从东北和中部地区的“铁锈”地带移居到南方的“阳光地带”。参照这个故事框架,海南似乎就是另一版本的加州,三亚海岸就是大洋彼岸的圣巴巴拉,而崖州科技城便是科技企业云集的湾区。你也能在这里发现国际化的要素:一些老外在小区里溜达,他们是来这里安家常住的人群;一些国际学校也纷纷落户于此;路旁的执勤警务车则通过大喇叭用俄语提醒着游客注意安全。

只是三亚依然有着独属于这个国家的时代印记。三十年间,这里见证了自由市场与国家调控“两只手”的交替作用。海岛文化与商业文明在不同的时代形成共振,塑造了城市的风貌。沿着三亚湾路前行,路的一侧是椰林和碧海蓝天,另一侧是八九十年代建造的低层宾馆。除去椰子树,这里和其他休闲疗养的海滨小城并无不同。一路向东,人工填海的凤凰岛则让人联想到迪拜的人工岛屿群,它也将成为全球最大的国际邮轮港之一。岛上五栋造型独特的度假酒店一字排开,造型好似伦敦金融城的“小黄瓜”和加拿大密西沙加“梦露大厦”的混血儿。按照建筑师马岩松的设想,“这是一个海里的岛,岛上的建筑就应该像从海里长出来一样”,曲面尽显,像珊瑚、海星等生物形成的群体。

▲图4︱凤凰岛度假酒店公寓

这个城市仿佛是海洋中的拉斯维加斯。每到夜晚,岛上异形建筑的立面,用炫彩的LED打出各种广告,高饱和度的色彩直击双眼。海滩上的游客,有的拉着孩子嬉水;有的在用电话和家人交流炒房信息:一个带着孩子的少妇,在电话里向家人汇报,买的房子的价格已经翻了一番;在海滩旁的人行道上,年轻人把音箱带到街头,跟着音乐摇摆,把现场变成迪斯科舞厅;来自各地的大爷和大妈,穿着民族服饰,在另一侧跳起了少数民族风格的广场舞。滨海道路上,电动车呼啸而过……阵阵海风吹来,你能感受到独属于南方的燥热、无序、简单粗暴而又生机勃勃的活力。

▲图5︱崖城老城区

▲图6︱老城区里充满活力的街市

▲图7︱在海边向游客兜售水果的小贩

这种活力背后,是渗透到日常生活各角度的金钱逻辑。在百度地图上,能看到一些含有“海天盛筵”四个字的地名。这个游艇、航空及时尚生活方式展,为全国的新富阶层描绘了为人所向往的场景。高端、尊享、财智人士等名词成为了闪亮的标签,贴在海景房、游艇、直升机这样的社交货币上。城市在社交媒体上成为了网红摆拍的秀场,旅游和美妆博主们将这座城市描绘为一种“网红脸”。或许在几十年城市建设的过程中,我们熟悉了商品房小区、CBD和产业园区的故事,但对于休闲空间,当下单一的空间叙事,显然意味着我们还有更多的路要走。

▲图8︱海滨沙滩上随处可见晒日光浴的俄罗斯人

在回北京的飞机上,透过机窗,能看到不同年代的建筑,从老城区的筒子楼,到七星的帆船酒店。在三亚湾上方向东远眺,沿着海岸线到亚龙湾、海棠湾、大东海直至清水湾,各类楼盘连绵百里。高楼从热带丛林中拔地而起,漫无边际的向上生长,进行着生态系统的演进。我喜欢在空中鸟瞰城市,感觉似乎能在短短的几分钟里,历数它的一生。面对未来,我们总希望自己是通灵萨满,能够预知一切。但在现实中,我们更像是初学新舞曲的舞者,未必总能踩上时代的鼓点。本文刊载于《人类居住》杂志年第1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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